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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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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氏很快就知道了那天在屋子裏發生了什麽事,因為這事鬧大了。府裏上上下下都知道了,孟姨娘的親戚們打著已故世子夫人的招牌,跑到嘉禧居裏去無事生非,結果大喊大叫地驚動了現任世子夫人的胎氣。關鍵是,世子爺回來惱怒之極,三查兩問就問了出來,孟姨娘的這些親戚,是受了煽動才跑到嘉禧居來想耀武揚威的!什麽,你問受了誰的煽動?這回是三爺納寵,孟姨娘的親眷們自然是在三爺院子裏用酒席,你說是受了誰的煽動?

這事兒最後還是被壓下去了,據說是沒有傳到外頭去,但平北侯卻在侯夫人屋裏狠狠發了一通脾氣,最後甚至警告侯夫人,倘若她管不好家裏事,可以把管家之權讓出來!

侯夫人蔫了。煽動何孟氏當然是她示意丫鬟去做的,事後那丫鬟只說是自己多嘴說了句閑話,把侯夫人撇得一幹二凈。可惜有些事其實是用不著人證的,平北侯根本不聽那丫鬟多說,直接叫拖到角門上打個半死,叫來人牙子就賣出去了。那個丫鬟是侯夫人正院裏的二等丫鬟,也算個心腹,本來還想要提上來做一等丫鬟,以備過幾年香梅怡蘭到了年紀配出去嫁人之後好用的,就這麽生生被平北侯提腳賣了。當然侯府不缺下人,可是要培養一個心腹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,侯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生氣,想要幹脆病一場,又舍不得那管家之權,只得咬牙忍了。

受罰的還不只是那個二等丫鬟,平北侯這次是真怒了,不光把侯夫人院子裏的人處置了七八個,還把郁清明院子裏伺候的婆子丫鬟掃蕩了一圈,總共有十幾個挨了板子或是被攆到莊子上去的。

嘉禧居那邊兒也是一場好鬧。那兩個安排紅絹從東側門出去的婆子被沈宜織打了二十板子,直接送到了郁清明院子裏,而且還是當著郁清明的面送進來的。那時候郁清明剛挨了平北侯一頓臭罵,孟玉亭又珠淚漣漣地表示她跟一個丫鬟同日同門出嫁,日後在侯府裏那臉面大概也就跟丫鬟差不多了,郁清明得了新寵正是情熱的時候,這兩邊來的氣兒總到一起,看見送過來兩個婆子,那氣還不正好撒在他們身上?也想不到看看究竟是誰的人,拿了身契立刻叫了人牙子來,把兩個婆子也一古腦賣到西北邊去了。

挨罰的當然不只這兩個婆子,郁清和聽說沈宜織動了胎氣,立刻沖了回來,進屋看了一會兒,便一腦門子官司地又沖了出來,點著名的把幾個丫鬟婆子拎了出來,責罵他們不好好照看著,怎麽就讓別房姨娘的親眷們跑來驚了少夫人的胎氣,不問青紅皂白每人打二十板子,直接攆到莊子上去了。至於說世子爺為什麽單單揪出這幾個人的錯來——那誰敢在他的氣頭上去問呢?任由那幾個丫鬟婆子一連聲地喊冤,說今天不是自己當值,也是半點沒用。幾板子下去,誰還能說出什麽分辯的話來,還不光顧著叫疼了!

這一場大鬧讓張氏婆媳兩個好好看了一場戲,唯一遺憾的就是這管家權最後侯夫人還是沒有放手,讓張氏婆媳一邊高興一邊又拍著大腿直嘆氣。

孫氏心裏則又是痛快又是生氣。痛快的是郁清明因為孟玉亭的事兒終於挨了平北侯一場狠罵,直接把人拘到祠堂去跪了一夜,然後罰在外書房讀書三個月。平北侯明說了,三個月之後要是做的文章還沒個進步,就把他幹脆送到外頭軍營裏去,他平北侯的兒子,萬不能文不成武不就。

郁清明這一被拘在外書房讀書,孟玉亭再有千般柔情萬般蜜意也無處施展了,只能每天老老實實來給孫氏請安。孫氏可不管,每天從早晨起來就讓她伺候著,一直到吃了晚飯才許回去。也幸得孟玉亭家道破敗,一直跟著叔叔嬸嬸住,免不了也要做些活計,還算有點兒體力,這才站了下來。算一算,竟是除了進門那日之外,一連三個月硬生生沒看見郁清明的面兒。

這些事兒,青棗兒都一一地打聽來了說給沈宜織聽,給她解悶兒。

如今這侯府裏過得最舒心的就數沈宜織了。借著何孟氏鬧的那麽一場,郁清和雷厲風行,將不老實的那幾個人來了個滾湯燙耗子——一鍋端。因為前頭有平北侯的大掃蕩在那裏做樣子,嘉禧居裏處置這幾個人,雖然頗有些是侯夫人院子裏賞過來的,侯夫人也沒敢出來說什麽話。然後沈宜織又按紅綾的名單挑了幾個人填補了位置,如今這嘉禧居裏才算安生了。再加上紅絹終於算是出了門子,眼前看的人除了韓姨娘和香蘋之外,也沒有什麽不順眼的了,就是那兩個,也被郁清和的怒火嚇怕了,好長一段時間都老老實實的。

沒有了煩心的人,沈宜織得以安心養胎,趁機把身子再補一補,每天就是研究怎樣吃得舒服,怎樣做孕期運動,然後就是逗著郁柔,教她認幾個字,小日子過得,真叫一個滋潤。就這麽著,一直到了過年。

過年是大事,侯夫人這個管家主母自不必說,連沈宜織這個世子夫人也有一堆事要幹的。不過有平北侯那一番警告,侯夫人沒敢扔太多事來,只是把必須長媳做的事兒交了過來,有周嬤嬤在,這些規矩統統沒難得住沈宜織。

除夕夜裏,侯府一家都在正廳上吃團圓飯,連姨娘們也得以出來露個臉。當然她們沒有資格在大桌上吃,而是站一站之後就到旁邊小桌上去吃。

沈宜織忙活完之後,又去屋裏換了一身衣裳,韓姨娘和香蘋就已經在外屋等著了。韓姨娘平日裏愛青碧之色,這過年的時候也圖個喜慶,穿了一身水紅色小襖配灑金線的石青色裙子。香蘋更愛個鮮艷,穿了件玫紅的長褙子,下頭是蛋青色挑線裙,頭上還金燦燦戴了一枝累絲金簪。只是兩個人雖然打扮得喜慶,臉上可都沒多少歡喜之色——少夫人懷孕已經半年了,世子爺硬是沒進過她們兩個的屋子!

兩個人坐在那裏,彼此對看,都抱著一肚子的悶氣。默默坐了片刻,便聽裏頭環佩聲響,兩人一擡頭,沈宜織穿著件真紅色散繡金銀線的小襖,下頭一條水墨山水緙絲面子的綿裙,肩上還搭一件白狐皮的小披肩,看著又鮮艷又雅致。鴉翅似的頭發挽著個富貴的牡丹髻,正中心插一枝鑲珠金華勝,四周錯落別著六朵翡翠珠花,耳朵上倒戴了一對鑲大塊硬紅寶石的耳墜子,手腕上白玉包金鐲子,腰上還佩了一對兒相襯的白玉比目魚佩。真紅的衣裳在燭光下襯得她面色紅潤眉眼流光,尤其是腹部高*起,看得韓姨娘暗中攥緊了雙手。

沈宜織拿眼一掃,就猜到韓姨娘心裏是個什麽念頭,於是越發對她微微一笑:“難得韓姨娘今日也穿件紅的,果然喜慶,日後還該多穿才是,總是青的綠的,也嫌太素淡了些。”

韓姨娘不愛穿紅,就是因為她是個妾,不能穿正紅真紅。這會兒沈宜織又說到穿紅,真是恨得她牙根都癢,但形勢比人強,也只能低頭道:“少夫人說的是。”

沈宜織燦然一笑:“好了,走,去正院吃團圓宴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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